扈彪的死讯第一时间传到了扈呈祥的耳朵中。
在外人眼中,扈呈祥的神情没有任何变化,见惯生死,从血与火中闯过来的人,对生死已然看淡。他没有表现出一丁点的痛苦,镇定自若地下达了几条命令,仿佛死掉的不是自己的儿子,而是一个外人。
当前来汇报的人都走了以后,他仰躺在宽厚的沙发上,流了几滴眼泪,平复一下情绪,拨出了一个电话,“彪子被人害了!”他声音冷厉,“你马上到蜀都来。”说完,不顾电话那边爆发的嚎啕痛哭声,果断挂了电话。
这一天扈呈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面半天,不让任何人打搅。直到下午四点,他才从房间走出来,带着秘书到了蜀都公安局的停尸间。看到扈彪的尸体躺在冰柜里面,扈呈祥的身体晃了几下,秘书急忙上前扶住他,“首长,您节哀顺便。”
“电死的?”扈呈祥神情诡异,用异样的眼神看着秘书,仿佛是恐怖故事中突然出现的女鬼,从他表情上看不出一点生命气息。有那么一瞬间,秘书甚至认为他被扈彪的鬼魂附体。
秘书慌张地点点头,“他…他们…说是电死的。但是…没验出伤…”
扈呈祥破天换地笑了,当着他儿子地尸体笑了,笑容凄惨,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凉神情在他的笑中展现无疑。“当然验不出来,”扈呈祥顿了一下,咽了一下口水,接着说道:“处心积虑的谋杀,当人不会验出伤来。咳…咳…咳…”
扈呈祥剧烈咳嗽起来,脸憋得发紫。秘书急忙上前,轻轻在他背上捶了几下,扈呈祥停下了咳嗽,轻轻摇手示意秘书停下来。
“命令崔报国,让他限期破案!每天跟我汇报进度。”扈呈祥慢言细语,秘书知道,他已经到了暴怒的边缘,“告诉老安,到蜀都大酒店见我。”
说完,扈呈祥转身向外走去,步履矫健,速度很快。从转身的那一刻,他没有再回头看扈彪一眼。
“师父,二哥被人害死了。”扈通声音颤抖着向安在旭汇报。
“什么!”安在旭几乎不相信自己地耳朵,“谁下手如此快?走到咱们的前头去了。”
“现在不好判断。”扈通思考了一下,把自己地分析全盘向师父说了出来。他首先怀疑地是江湖人士,为了十万元的赏金而杀死了扈彪,但很快又把自己否定了,“如果是江湖人士或者黑社会,只需要把他的落脚点告诉政府就行了,完全没必要动手,江湖人士与黑社会的可能性很低。”
“那特战队呢?就是姓风地那小子,他也在蜀都,况且盯着扈彪很久了。”安在旭用问题启发徒弟思考。
扈通轻轻摇头,“特战队抓扈彪只能要活得,想从他嘴里抠出些有用情报。不至于下黑手杀死他。”
安在旭点了点头,满意自己徒弟地分析,“那就有两种可能,西南王和蜀都官僚,谁受益大,谁的嫌疑就大。”
扈彪借着师父的思路,又添上一种可能,“会不会有仇家上门寻仇?手法很像寻仇。把夜莺KTV的人抓起审问,应该会有结果。”
安在旭正要发表高见,电话忽然响了起来,“安爷,首长让您马山来一趟。”
“就我一个人?”
“首长说了,三少爷出面不方便,就您一个人来。”扈呈祥的秘书交代得很清楚,多年的工作经验让他把这个问题考虑到了前面。
挂了电话,安在旭说道:“我们成了侦探了,按照我对老家伙的了解,他一定会命令我们限期破案,日期我们自己定,你说定多长为好?”
扈通不以为然地摇摇头,“长短都不好,最好是不定日期。人手方面,可以把胡一筒,甚至西南王家的王胡也拉进来。扈彪死在他的地盘上,西南王没有理由置身事外。”
安在旭对徒弟的表现出来的能力,又一次感到十分满意。
蜀都的一个幽静的院落里面,王自重悠闲坐在客厅里面喝茶。王胡悄无声息的闪身进来,“事情都办妥了。”
“好!”王自重放下盖碗,压抑不住心中的兴奋之情,“在西南燃气上面,扈彪让我们吃了瘪,这口气终于出了。”
“扈呈祥已经答应把西南燃气给我们了,为什么不能留扈彪一条性命。一个纨绔的二世祖,败事有余成事不足。”
王自重轻轻摇了摇头,“只要扈彪还活着,西南燃气就不会到咱们手中。你千万不要被他纨绔子弟的外表迷惑。扈彪不是简单人,你想啊,有哪个二世祖能控制住扈家那么大的产业,还有他自己的那些非法勾当?抛开法律不谈的话,他做的并不差。”
王胡点头,在西南王家里,他是一把刀,只有砍人的份,自己不能决定如何砍和砍谁。
“这样做最好,最后他们会去找扈彪的仇家算账。”王自重笑意盎然,“我好奇的是,这么长时间了,扈家怎么没通知我。胡子,你先回滇云。”
王胡不明就里,有心问个明白又担心自己问的太多,干脆答应下来,“好,我回去让穿山甲的兄弟做好准备,以防万一。”
王自重哈哈大笑,“别搞得草木皆兵,你回去,免得他们怀疑。”
王胡默默答应下来,转身出去了。他走的功夫不大,扈呈祥正在得意之时,王胡又悄悄的转回来,“我觉得,把扈老鬼的计划透露给风彬,不是明智之举。”他的话里面不无警告的意思。
王自重大笑,招手示意王胡上前,他小声说道:“我不会愚蠢到大张旗鼓地发布告示,唯恐天下人不知。我自有办法,不显山不露水的把消息传递出去。”
“我还是觉得,两头玩火…嗯…是…两面下注…很…危险的,是在…玩火!”王胡加重了语气。
西南王对王胡唐突地说法不以为意,小声向他的伙计说道:“这也是没办法。尽管我表面上维持中立,但是大家都知道我站队扈呈祥这边。各种流言蜚语,一些子虚乌有的事件都扣到我头上,对我们影响非常大。你也知道,孟礼在国防部现在已经没了实权,仲礼在西南军区的位子也充满挑战。扈呈祥现在就是一艘漏水的破船,一旦沉没,后果不堪设想。”
“这些我都懂。”王胡无奈的嘟哝了一句,“我还是觉得这是在玩火。”
王自重心情很好,并没有反驳王胡,只是笑着挥挥手,跟老伙计告别。
扈彪的死不出意外地引起了风彬的注意。当他听到萧二雄的汇报后,心中还是吃了一惊。“什么,死在了夜莺KTV的包房浴缸里面?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
“切!”魅影对扈彪的死因不屑一顾,这年头风流而死的人太多了。与现在的风流官员相比,西门庆是好人,与贪污腐败的官员比起来,和珅会成为清廉官员的典范。
自从西南商会事件过去后,萧二雄操起了他的本行,与山鸡和叶光远组成了侦察三人组,分兵三路对蜀都的各种明流暗流展开了侦察,今天是他向魅影和风彬汇报侦察结果的日子。
“哥,你说过,蜀都的力量很复杂,扈呈祥手底下也不是铁板一块。我们根据胡峰齐的交代,分兵三路,发现情况跟你分析的非常一致。鸡哥在扈彪死的那天,看到过扈彪。鸡哥,你说说当时的情况吧。”
“我那天就在李子坝转悠,吃了午饭顺道去了夜莺KTV。”山鸡习惯性地挠了挠头,“我出来的时候有三点多钟,在李子坝水沟边的竹林里面,看到王胡——西南王的贴心侍卫,在跟一个女孩子说悄悄话。竹林离夜莺KTV很远。我便没有多想。王胡我是认识的,在凤巢的时候,我接过一个针对他的单子,只是后来雇主取消了。”
山鸡顿了一下,见风彬与魅影都没有提问的意思,继续说道:“到了晚上,我想着再去夜莺KTV打探消息,就碰到扈彪一个人沿着水沟走,从李子坝的一条巷子里面忽然冲出一个人,奔着扈彪冲了过去,一下便把扈彪掀倒了水中。奇怪的是,黑衣人没有采取进一步行动,反而迅速跑开了。扈彪在沟的对岸骂了半天,去了夜莺KTV,据说他在哪里有窝点。”
风彬听着,陷入了沉思。等山鸡汇报完成,他说道:“我们可以大胆猜测,西南王与扈彪之死有关。”
“证据呢?”魅影反问道。
“我记得春节后,西南燃气发生过爆炸,后来又因为供气问题,与滇云的滇云燃气发生过供气摩擦。我查过,滇云燃气的后台是王自重,滇云燃气从西南燃气购买天然气,加价50%卖给滇云老百姓,真黑。具体起因我不清楚,后来在高层部门的协调下,双方达成和解,王自重吃了暗亏,损失很大。我猜测,王自重一定想把西南燃气抓在手中,自然会把扈彪看成眼中钉。”
“为什么把扈彪掀翻到河中?难道仅仅是为了逼着他洗澡?洗鸳鸯浴这样的桥段,对夜莺KTV的服务员来说,不是难题吧。”魅影不解地抛出了心中的问题。
“当然不是。”风彬想了想说道,“如果是江湖人物行动,把扈彪掀翻进水中地时候,就能顺手解决了他。所以,那个人不像是江湖人物,更像是黑社会小混混地流氓举动。”
“那是不是伪装的?”传奇女杀手的思路跳跃,让人有些跟不上。
“有这个可能?”风彬继续解释,“如果是伪装,那就是想着把扈彪被杀案,伪装成社会人士寻仇报复,甚至是为了十万块的悬赏而来。现在下结论还为时尚早。”
魅影点点头。
萧二雄继续说道,“现在的活动在蜀都的势力,表面上是扈呈祥和我们,但是我发现,扈呈祥下面,还有几股势力,西南王不用说了,安在旭与扈通似乎跟扈老鬼也貌合神离,我有时候甚至怀疑,扈通也可能是杀害扈彪的凶手。”
“嗯,想想看,扈彪之死,谁获益最大谁的嫌疑最大。”风彬微眯着眼,大脑飞快运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