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秋水从松软的沙发上坐起身，结束了长达十几分钟的回忆。
虽然很累，但也还是要坚持下去。
要不，给依然打个电话吧？
李秋水脑子里出现了这样一个想法。
抛开罪恶感不谈，她真的非常想念这位时刻把自己放在心里的姐妹，想念她们一起在蛋糕店共事的那段时间。
对了，蛋糕店, 已经很久没去过了吧。
从王总那次七天之旅开始，她就辞去了蛋糕店的工作。
现在的她甚至有点想回去看看的冲动。
打吧，打吧，今天我们不聊其他任何事情，就叙叙旧，缓解一下这段时间紧绷的神经。
李秋水掏出了手机，找到了秦依然的微信。
她正要按下语音通话键时, 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来电人：王总。
李秋水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她的神色一下就惊慌了起来。
因为她忽略了一个十分重要的事情：
她下播只能回避掉找麻烦的观众, 但怎么都不可能回避掉这位的。
看看时间，正好是他每天过来“惩罚”自己的时候了。
今天自己搞砸了直播，他会对自己做出什么呢？
李秋水不由自主地开始害怕起来。
但害怕是没有用的，不接这个电话会有更加严重的后果！
“喂...王总...晚...晚上好。”
李秋水有些结结巴巴地说着话。
“不是很好呢。”
王总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但李秋水心中一亮。
“我...我今天...”
“简单点，说清楚，我耐心有限。”
王总打断她的话并给她提出要求。
“是这样的...”
李秋水把今晚发生的事情告诉了王总，唯独没有说出自己的的真实目的。
“还有这样的游戏主播？”
王总的语气里久违地出现了一丝惊讶。
啊？王总居然不知道鲨鱼有陪玩阿启这号人物吗？
李秋水也感到很惊讶。
王伦达还真是不知道这件事。
他目前的几个“大动作”都是落实到了颜值区，他目前掌管的“星途”公会，主要的管理和运营目标都是颜值区女主播。
可以这么说，在鲨鱼的这么多公会中，星途一个公会就已经抓拢了全鲨鱼50%以上的颜值区业务，并且这个数字还在不断上升。
因为每天都会有女主播加入鲨鱼，星途公会一手遮天, 其他公会压根就抢不赢他们。
星途公会里的游戏主播也有, 但相比较而言就少多了。
在王伦达眼里, 游戏区就是一个吸引流量好用, 营收上就差远了的一个分区。
虽然游戏区的大主播们收益可观, 但从中层主播那里就开始断层，看的人确实是多，但送礼物的一天才几个？
不像颜值区，随便一个非底层的有点姿色的女主播，营收上就抵的上好几个中层游戏主播。
完全不是一个量级的。
但稍加利用还是可以的。
捧秋水上位就是他王伦达一步尝试的棋路。
让游戏区主播成为工具人，每天安排高强度查房任务，给颜值区女主播们送流量过去。
目前来看效果还可以。
虽然他归根结底的目的还是那个叫秦依然的女人，但这并不妨碍他玩个一石二鸟的套路。
但具体的分发任务引流他可不会亲自负责，因此他不了解游戏区的一些事情也很正常。
他对这个叫陪玩阿启的主播生出了一丝好奇。
没签公会的主播还让他混到游戏区顶流了？
有点东西啊。
王伦达已经有点想把他弄到自己的星途公会了。
能当秋水直播间骂战导火索的人，自身所带的流量肯定是不小。
这要是让他来给颜值区女主播引流，效果应该相当不错吧？
王伦达心里有了一个初步计划了。
至于秋水所说的，直播间吵架什么的，他压根就没觉得是个事。
他认为是秋水这人太蠢了，吵就吵呗，慌什么东西？下什么播？
让土豪来撕一撕白嫖狗不是正好？
“所以你就搁这躲起来了？”
王伦达语气十分不善。
“对不起...王总，是我的问题。”
“你是觉得你最近的日子太好过了是吧？正事一件没办成，还给我在这里玩罢工？”
王伦达步步紧逼。
李秋水感到了极度的恐惧。
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要把我当垃圾一样扔掉了吗，不要啊...
当一个人的情绪慌张到了极点的时候, 是有一定概率想出一些不是办法的办法的。
此时的李秋水想到了一件事情, 一件可能有小概率解决当前危机的事情！
“王总...王总...可不可以...不要骂我了, 我...我好像有点不太对劲了...”
秋水的声音突然变得很奇怪。
“嗯？”
电话那头的王总似乎有一丝疑惑, 但刚才步步紧逼的威压瞬间散去了大半。
“把你的摄像头打开。”
“好...”
李秋水打开了自己的摄像头。
王伦达看见了镜头里的李秋水。
此时她眼神迷离，正在大口大口喘着气。
看向摄像头的眼里满是哀求。
“嚯，你倒是时不时会给我一点惊喜啊。”
王伦达此时的话语里已经没有了任何一丝怒气，反而是带着点兴奋。
心里的某个特殊癖好得到了一丝满足感。
他本以为这个李秋水对他自身来说是没什么价值的，谁知道还真让他训出点东西来了？
这价值不就来了吗？
“我刚才...是准备给依然打电话的，然后王总你突然打过来，还骂了我一顿，我突然想起来了一些事情，就...这样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原来是这样。
王伦达信了。
“那你现在给她打电话，摄像头不许关，微型耳机带上，我看着你打。”
坏了！
李秋水才刚刚松了半口气，以为可以蒙混过关了。
她刚才可是狠狠地憋了一口气，差点没给自己憋背过去气，又说了一番让自己都觉得很恶心的话。
这就是她在极度慌乱之下想出的荒唐办法，对一个正常人来说可能是没用的，但王总恰好不是什么正常人，所以这招刚好有用。
但为了不穿帮，李秋水又补充了一点设定，也就是这补充的一点设定坏了事。
王总居然让自己当着面给依然打电话！
光是想想都觉得很可怕。
但她李秋水敢说半个不字吗？
不敢。
李秋水带上了王总要求的微型耳机，明显想在她打电话的过程中指示点什么。
就在李秋水准备拨通电话时。
“等一下，把尾巴戴上。”
王伦达追加了命令。
尾巴...
这绝对是李秋水最讨厌的东西了，没有之一。
因为真的很疼。
但她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
李秋水在摄像头面前表情痛苦地慢慢戴上了那条纯白色的尾巴。
王伦达甚至还让她在屋子里走动了一圈。
李秋水强忍着不适感，得到王伦达的许可后，才用最轻的动作坐了下来，此时她的头上已经渗出了汗珠。
她点开了秦依然的语音通话。
她此时已经是大脑空白，完全不知道该和秦依然说些什么。
秦依然很快接听了电话。
“秋水姐？今天没直播吗？”
秦依然那好听的嗓音询问着李秋水。
“嗯啊...今天有点事，就提前下播了...”
李秋水的声音里明显有些不太正常。
“感觉你说话有点气弱，是身体上不太舒服吗？千万要注意身体呀。”
秦依然的声音里满是关切。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句话的李秋水有点想哭，但她知道自己绝对不能有任何过激的情绪波动。
她压了压稍微有点哽咽的嗓子。
“问她的近况。”
这是王伦达在耳机里的声音。
“依然，你最近过得好吗？阿姨的身体怎么样了？”
那边的秦依然稍微沉默了一会。
“不太好，妈妈病情一直没有好转，我又帮不上什么忙。”
她的声音里满是疲惫和哀伤。
李秋水想起来秦依然这段时间好像是在忙着毕业的事，压力也很大，加上家庭里还出现大问题，此时的她肯定也不堪重负了。
“阿姨治病花销方面是不是还有困难？”
“嗯...医生说还要进行二次手术，并且成功率也并不高...秋水姐，我该怎么办啊，我真的不想失去我的妈妈...”
秦依然似乎是将积攒了很久的情绪发泄出来了，说到最后已经是带上了哭腔。
李秋水从未见过如此无助的秦依然。
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说心底话，她真的想全力帮助自己的姐妹，但她又确实是力不从心。
直播平台的收入她是一分钱也没敢用，生怕哪一天出了问题后就要万劫不复。
她目前日常花销全是靠金主们的私下打赏，以及王总给她的一部分。
更何况上一次已经借给秦依然一个不小的数目了。
“劝说她来鲨鱼当主播，只要来了，就可以和你享受同样的待遇，治病的钱轻轻松松挣到。”
王伦达说道。
同时也将再也无法从你手掌心逃脱，对吗？
李秋水罕见的在心中反驳了王伦达。
她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对秦依然说这句话。
她真的无法想象谪仙子一般的秦依然会被这个如恶魔一般的王总怎样对待。
“依然，要不你也来鲨鱼吧，我在这边认识一些人...可以为你争取到不错的合同，以你的才华，一定可以有收获的！”
李秋水还是说了出来。
秦依然沉默了，对她来说沉默就是意味着真正在考虑，即使她本能地讨厌直播这种网络形式。
“我想再考虑考虑，过两天给你答复，可以吗？”
......
电话挂了，王伦达肯定了她今天的行为，今天提前下播的事就不追究了，并且他心情似乎非常好，还转了一笔零花钱给李秋水。
只有李秋水，沉默在了这个荒唐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