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第二日,顾玉书几乎一夜都没合眼,早上随意洗了一把脸,看着有些憔悴,就提着赔罪的礼品去了桑侯府。
可想而知,直接被桑侯府的门子给晾在的门口。
毕竟上次他来,还是质问桑青的。
而桑侯府的人以为,顾玉书吃了闭门羹,定然也就很快打道回府了,不想这次的顾玉书显得尤为坚定。
竟是在桑侯府门前等了有足足的半日,加上他本就是军人出身,等于是在桑家门口站了半天的军姿。
自然也引来了沿路不少人的注意。
谁家这么体面的姑爷给晾在门口半日啊?哦,原来是桑家那薄情寡义的姑爷啊!
当然,这薄情寡义是针对顾玉书辜负沈琼枝的事,对于桑青,只能说,什么锅陪什么盖儿,好着呢。
所以当百姓知道,顾玉书是来求见,请自己在娘家养胎的平妻,回府后,竟是帮着顾玉书一块起哄闹事。
让桑侯开门。
毕竟谁都想看好戏嘛。
而如今的顾玉书,也已经不是昨日那个有些脸皮薄的顾玉书了,他为了彻底驱除桑青体内的邪祟,加之桑青会落到如今田地,他也是有主要责任的。
所以他更加不能顾着脸面了,眼看都快要晌午了,他索性扯开嗓门,在桑侯府门前大喊道:“青儿,你出来见我一面吧?难道你忘了,我们曾经山盟海誓的誓言了吗?字字句句我都没有忘了,你如今还怀着我们的孩子,马上就要临盆了,我怎忍心你明明有夫君,却要将孩子生在娘家,将来如何让你自处,我发誓,这次带你回去,我一定好好地爱护你,绝对不会再让你伤心了。”
果然,人一旦不要脸,所迸发出的能量是无限的。
顾玉书把这番话喊完,自己脑门子都是轰隆轰隆的,不知今夕是何夕。
“哗……”
街上的百姓,更是被顾玉书的‘深情告白’给雷的外焦里嫩。
得知消息的沈琼枝,也差点没喷出来。
总之此刻的桑侯府门前,那是相当热闹非凡的。
“够了。”
桑侯就在府上,听到顾玉书这般不要脸的言辞后,气得脸都白了,当初在战场的时候,怎么就没看出他还是个这么不要脸的。
“闭嘴,我杀了你。”
说着,桑侯就要来打顾玉书。
顾玉书生生受了他一掌,以示诚意后,就直接跪在了地上,“岳父大人,青青已经快临盆了,求您成全我们吧。”
这特么是成全的事吗?
“侯爷,先回来……”
丢死人了。
岳丈和女婿当街打起来了。
最后无奈,只能让顾玉书进来说话,不然他又要在门口扯开嗓门嚎叫了。
“顾玉书,你到底想怎么样?”桑侯极其败坏地问。
顾玉书开门见山地道:“青青已经我的平妻了,当日她也是点头同意的,如今我不过是带自己临盆的妻子回家生养,若是岳父大人不放心,可以带护卫随行,我是一根手指头也是不敢动她的……若是岳父您始终不肯放人,仍由青青将孩子生在娘家,那是不是说,青青已经不想做我的平妻了,那便和离。”
“你这个混账东西。”
桑侯气得语无伦次。
“侯爷,大小姐说让顾将军进去,”这时门口有小厮的声音传来。
顾玉书也没经过桑侯的同意,微微一礼,还将手中的两盒点心放在了桌上,抬步就熟门熟路地去了桑青的闺阁。
“寒酸玩意。”
桑侯一把将糕点甩了一地。
清风阁。
当日顾玉书与沈琼枝闹和离,求回桑青的时候,便是在此地,桑青心疼无比的帮他包扎伤口,想不到才半年的时光,竟是已经物是人非了。
顾玉书怔怔地站在原地,没有进去。
“怎么不进来?”
桑青冷笑着推开窗户,晌午的阳光打在她的脸上,可不知为何,总觉得桑青如今连面相都变了,哪怕迎着如此明媚的骄阳。
她看上去也阴气森森的,像是藏着无尽的怨毒,躲在那楼阁上的女鬼。
顾玉书怅然一叹,道:“只是想起当日你帮我包扎伤口时候的情景,你的眼泪落在了我的肩膀上,想起来,已经好了的伤口,有些疼了,可更多的还是心疼吧,心疼你。”
一语出。
顾玉书都要被自己给感动了。
桑青原本想张嘴狠狠地讽刺顾玉书的,可对上顾玉书那双憔悴又忧郁的双眼,竟是心上一顿,冷笑道:“虚情假意,你上次来,不是还一心觉得我是我害了周玉的罪魁祸首,恨不得要吃了我的样子,今日这般惺惺作态的来做什么?”
她这口气里,五分恨,三分怨,两分怒,却还能感受到那么半分的情谊在里面。
毕竟距离他们山盟海誓的爱情,过去也不过才半年而已。
这半年,桑青感觉像一辈子那么长。
顾玉书道:“我回去之后将这半年发生的事情,全部都反省了一遍,才知道,我心中真正所爱的人,其实从始至终都是你,我永远忘不了在军中第一次见你的样子,那么的明媚好看……青青,我们真的回不去了吗?”
说到动情处,顾玉书还模糊了双眼,因为,他真的是有些怀念的。
“那时候我刚入玄术师队伍不久,我表面上很坚强,很厉害,总是喜欢冲在前面,可其实,那都是为了掩饰我的胆小和害怕,我怕我暴露了自己的害怕,别人会看不起我,你知道的,同僚的看不起,远比妖魔更让人难受,但是只有你懂我,只有你……这世上除了你,没有人能一下看穿我的胆怯,也没有人能走过来,无条件地帮助我,只有你……哪怕中间发生了很多事,我的梦里,永远都只有你。”
桑青做梦都没想到,顾玉书居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一番动人无比的话。
她藏在袖袍下的手,一时握的死紧。
仿佛随着顾玉书的描述,她也想到了那次战役,黑暗中,她何尝不是被那个仿若带着光,数次以弓箭替她解围的少年神箭手,摄去了心魂。